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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影云 于 2011-10-13 23:49 编辑
铜板是去年四月来到这个世界的，它来家里也近一年了。它来的时候我不在家，等回家开门进屋就发现这个全身雪白，没有一丝杂毛的小东西，第一感觉就让我想到白花花的银子。 它见我进来，就张着一对惶恐的大眼睛望我，然后看我换鞋，看我把东西放在一边，看我慢慢地走向它，它下意识地一步步向后退。我停下来细细地打量它，除了一身雪白的绒毛，它还长着很明显的长睫毛和一张看上去很顺眼的脸。原本我是不喜欢家里养狗的，就这么十来分钟，我改变了主意，我被白花花的银子、长睫毛、很顺眼这几个活生生的现象吸引了，我决定留下它。 儿子回家一进门就说：妈，这狗怎样？我说：它有没有名字？他说：没有。我说：叫它银子如何？儿子说：不好听，也叫不响。我问：什么品种？儿子说：不知道。说完就进了自己的房间，仿佛，他把狗带回家便万事大吉。我就如有小客人来我们家一样，找个小碟子，盛一勺还有热气的饭，再夹了一筷菜拌了拌，放到离它一米远的地方款待它。它看了看，没过来，我离开些，它才走近去嗅了嗅，离开了。 下午，我在网上找与它相貌相似的狗，来识别它的品种，又时不时地去看它一眼。朝北阳台有扇落地窗，它在那儿，它把鼻子贴在窗玻璃上，我家在三楼，其实它看不见楼下的东西，但是，每次我去看它，它都在那儿，也许，它以为这透明的玻璃阻挡不了进出，也许，它在怀念已经离开半天的老家了。老家有宽阔的草地，有花草，有大树小树，有母亲的奶香，有兄弟姐妹可以嬉戏打闹，有它们一起居住的窝，那儿有它熟悉的气息，熟悉的声音，就连溪里的水也是它熟悉的。它用稚嫩的手拍打着光滑的玻璃，这分明告诉我：它向往外面的世界，它想出去，它要回家。在网上我找不到与它相貌相似的狗，比较来比较去只有京巴与它接近些。傍晚到楼下溜它时，小区里一个有着15年养狗史的人说：它是京巴与狐狸犬的女儿，它长得像母亲多一点。 转眼半个月了，它搭在脑门两边的耳朵上，分别有了两个圆块状土黄色的毛出现，再细看，背中间、背末端也分别有两圆块土黄色的毛，它们夹在那儿，看上去也不失一丝它原来的容光。晚上又在网上找京巴的资料，据记载，京巴属东方犬种，已有四千年的历史，护门神“麒麟”是其化身。这种珍奇的小犬被当时宫廷里的人当作“袖犬”放在宽大的袖口里面行走。由于它形状像狮子，又名狮子犬。中国人拜它为神, 平民需向它行礼，偷盗它要被处死，皇帝驾崩时用它作培葬，以保皇帝能有来生。 是该给狗起名的时候了，从白花花的银子，到它圆块状的土黄色的毛，再到它的历史，联起来，我叫它——铜板。这是一个中国式的、响亮的名字。 后来，我让它独自去楼下便便，单元门为它开着，半个小时后，我从北阳台叫：铜板～回家了～。再从南阳台叫：铜板～回家了～。五分钟左右后总能听到它指甲落在地板上的声响，以及它喘着粗气的声音。而这样的叫声，总让我想起自己小时候，奶奶站在家门口，放开喉咙叫我吃晚饭的情景，有时还情不自禁地咧咧嘴。 夏天，连续几天在网上看电视连续剧，那天看完最后一集是晚上九点，感觉累了，便上床，马上就睡着。后来感觉手脚不能动，气喘不过来，像是被什么压着以的，但脑子很清醒，听得到铜板在“呜呜”的叫，还有它的爪子不停地抓席子的声音，心想只要开灯，自己就能醒来，可是灯不亮，又想开电视，电视也没说话的声音。我梦见奶奶在床对面一边数落我没套好被套，一边动手在套。铜板还在边上不停地呜着、抓着，忽然，我的枕席动了下，我醒了，发现铜板在床头柜下，两只手刚刚着地，它望着我，嘴里“呜呜”着。我想如果它能跳上床来，一定会及时把我弄醒，只是它够不着，才想办法咬住枕席拉了下把我弄醒的。铜板是睡在北阳台的，平时晚上尽管我留一条房间门的缝，它也不进来，这次它怎么会进来呢？ 那天傍晚在沁茵苑后门围墙边溜铜板，那儿有一块草坪，还有象征性的小路，我把套在铜板脖子上的牵引带拿下来，让它玩个痛快，它嗅嗅走走，一眨眼就冲到原杭二棉宿舍后的草地里，那儿是个连着人行道的坡，坡上的草足有一尺高，它在草上蹦着，跳着，一会串到这边，一会串到那边，我马上叫它回来，它哪里听得进去，只见它在草丛里叼到一块可以吃的，就看着我狠狠地嚼着，仿佛说：我自己也能找食吃。我怕它吃坏，去抓它，它就往上跳，它跳几步，看我一眼，似乎为我抓不到它而显出十二分的得意。它是上午洗过澡的，这样跳来蹦去，这个澡算是白洗了。最后我举牵引带才把它吓回到人行道上，捉住它后把带子给它套好，我训斥它不听话，告诫它以后再这样不要它了。它一脸无辜地望着我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。 走到桥边，我说：回去了，它就转身往回走，又到草坪上，我放开它，自己躲到停在马路边的汽车后去，偷偷地看它。它边走边嗅，还小便了一次，当它再抬头时发现四下里无人，紧张得一忽儿朝左看，一忽儿朝右看。停了片刻，它拖着带子，朝回家的方向跑，跑了一会又折回来，向桥头方向跑，这样来来回回四次。在第一个来回中，它可能依稀辨别出我的气息，但马上被一辆从后面开来的车否定了，我的气息在充斥着汽车尾气的人行道上飘忽着，它捕捉不到正确的方向。在后来的三个来回中，我看它是那样的着急，那样的恐慌，那样的无助。它就像一个与大人走散的孩子，孩子可以大声地叫妈妈，可以大声地哭喊，可是它不会说话，不会叫我，它会哭喊，但不会是在这种情况下。它只能用它的眼睛和它最快的跑动找我，那一刻，我明白我是它的一切，它的全部。我见它又停了片刻，最后没有再回头，像是决定了，跑在回家的路上，它快到家居市场那边，我走上人行道，叫着：铜板。它没听见，还在往前跑。我大声叫：铜板！铜板！只见它一回头，立即转身向我奔来，猛扑到我腿上，我差一点被它扑个踉跄，它的力气居然有那么大，那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啊，也许只有在真正走散之后，才会感到相逢是那样的亲密和可贵，而这种亲密和可贵铜板是用它的肢体来表达的，它用这种从心灵深处迸发出来的力量去撞击另一颗心灵。它抱着我的腿，嘴里“哈哧哈哧”地喘着气，两边脸颊在我的腿上蹭来蹭去，双脚不停地在地上急速地调换着位置，雪白的尾巴一直晃动不停，它显得非常的激动。我摸摸它的头，然后弯下腰，握住它的两只手，把它撑起来，对它说：铜板乖，好了，我们回家。 路上，铜板在我身边走了一段路，就顾自己走到我前面去了，走了阵回头看看我，像是怕我会不会再次在它不经意的时候消失；又仿佛要向我证明它认识回家的路，这一回是它带我回家的，又似乎想与我一比高低──究竟谁走得快。我在它后面悄悄地加快脚步，它又一回头，也走快些，我开始小跑，它再回头开始慢跑，我跑快些，它听到我的脚步声一下子向前窜出去，可是套在它脖子上的牵引带在我手里，它受到了牵制，再回头，只好与我一起慢步。到家，高压锅里为它煮的鸭翅刚刚降温，我破例给它切了五只。 铜板来家里的时候只有三斤半，现在它有十八斤了，那时带它去超市被导购小姐拦下来。我可以把它放在电动车的后备箱里，现在它比那时足足长了三分之二。有时总在想，人与狗如果能用语言沟通，它的作用与能力远远要超出现在的状况。犬的寿命一般只有十年左右，京巴也就十六七年，我不知道那时将会是怎样一种情景。铜板是我养的第一只狗，也是最后一只。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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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10-13 23:29:54
